美国历史上最长的一轮牛市已经在本周一度过了11岁“生日”。

　　但是，投资者几乎没有为此而展开庆祝，因为这一轮牛市面临着迄今为止最严峻的考验：一种迅速传播的病毒，有可能导致世界经济陷入衰退。

　　在过去的几周时间里，投资者对新冠病毒的恐惧已经把一度繁荣的美国股市变成了一场噩梦。在截至本周三的13个交易日里，标普500指数已累计下跌约19％。

　　如果这种下跌走势持续下去，导致标普500指数与此前触及的纪录高位暴跌20％，那么始于2009年3月的牛市就将正式结束，而熊市则将回溯至2月19日开始计算，当时标普500指数报收于3386点的历史高点。

　　传统上来说，“牛市”和“熊市”的定义分别是从股市从最近的低点上涨20％和从最近的高点下跌20％。

　　目前的这一轮牛市始于“大衰退”（Great Recession）的废墟之中。自2009年3月见底以来，标普500指数在过去132个月时间里累计上涨了339％。

　　标准普尔道琼斯指数公司（S&；P Dow Jones Indices）的高级指数分析师霍华德-西尔弗布拉特（Howard Silverblatt）表示，自“大萧条”（Great Depression）时期以来，标普500指数还出现过其他12次牛市。

　　以下是这些牛市各自的结局：

　　第一次：1932年至1937年，从“大萧条”中复苏

　　金融市场花了几年时间才开始从“大萧条”中复苏，“大萧条”是美国现代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经济衰退。在1929年9月至1932年6月之间，标普500指数的前身——综合价格指数（Composite Price Index）累计下跌了86％，但在那次暴跌之后，该指数在接下来的五年时间里上涨了325％。

　　时任美国总统的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Roosevelt）推出的“新政”（New Deal）释放了大规模的政府支出计划以稳定经济，在一定程度上支撑了美股牛市。但在四年以后，罗斯福撤回了这些计划，大幅削减开支以平衡预算。大致在同一时间，美联储收紧了银行存款准备金率。彼时，牛市的风头已经过了。经济还没有完全从“大萧条”中复苏过来，紧缩的货币和财政政策导致了二次衰退的发生，通常被称为“罗斯福衰退”。

　　在1937年3月到1942年4月之间，美国股市下跌了60％。

　　第二次：1942年至1946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推动经济活动

　　1941年12月份，在日本派出轰炸机偷袭珍珠港之后，美国加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工厂增加了坦克、机枪和战斗机的生产。随着男性出国打仗，以前不鼓励外出工作的女性接手了制造业的工作。在战争相关经济活动的推动之下，标普500指数在1942年4月到1946年5月之间累计上涨了158％。

　　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经济震荡是不可持续的。美国人最终削减了支出，增加了储蓄，从而导致了被称为“库存衰退”（inventory recession）的轻微经济减速。

　　在1946年5月到1949年6月之间，标普500指数下跌了30％。

　　第三次：1949年至1956年，战后的经济繁荣

　　二战结束以后，美国迎来了一个繁荣昌盛的时代，时任总统的德怀特-艾森豪威尔（Dwight Eisenhower）专注于平衡联邦预算。在“美国梦”和“郊区乌托邦”的推动之下，消费主义蓬勃发展，每个家庭都有了汽车和电视机。美国人有了更多的孩子，推动了后来被称为“婴儿潮”的出生热潮。标普500指数在1949年6月至1956年8月之间累计上涨了266％。

　　当时的美国股市是如此繁荣，以至于到了1955年，国会议员们担心当时的牛市可能会以1929年式的崩盘告终。于是，参议院银行委员会发起了一项对股市的“友好”调查，以便考虑是否需要出台新的监管规定。同年，时任美联储主席的小威廉-麦切斯尼-马丁（William McChesney Martin，Jr.）发表了一次著名的演讲，将这家央行比作需要在派对变得狂热时拿走“潘趣酒碗”的监护人。

　　美联储上调了基准利率，经济增长速度放缓。苏伊士运河危机和苏联入侵匈牙利增加了不确定性，助长了当时的小熊市。在1956年8月到1957年10月之间，标普500指数下跌了22％。

　　第四次：1957年至1961年，冷战愈演愈烈

　　1957年，苏联发射了人造卫星Sputnik，这是第一颗环绕地球运行的人造卫星。美国股市下跌，因为美国领导人担心本国正在输掉冷战。但在短暂的熊市过后，标普500指数迎来了将近四年的上涨，在1957年10月至1961年12月之间上涨了86％。

　　当这次牛市最终宣告结束时，算不上是完全出乎意料。正如彼时还年轻的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在那时指出的那样：“股市一直都在以相当快的速度上涨，（但）公司盈利没有增长，股息也没有提高。”

　　换而言之，当时的股票被高估了，下跌是理所当然的。在1961年12月至1962年6月之间，美国股市下跌了28％。

　　第五次：1962年至1966年，肯尼迪总统想“让美国再次行动起来”

　　在竞选活动中，约翰-肯尼迪（John Kennedy）曾承诺要“让美国再次行动起来”，但在1961年正式出任美国总统之后，他与钢铁行业之间的紧张关系爆发，导致了一场被称为“肯尼迪暴跌”（Kennedy Slide）的短暂熊市。到1962年，股市才终于再次开始回升。

　　后来，肯尼迪在1963年遇刺，让牛市受到了惊吓。标普500指数当天大跌近3％，股市提前两个小时收盘以纪念肯尼迪。但随后美国股市迅速反弹，市场在短短几天之后就收复了所有失地，接下来的牛市持续了将近三年。

　　进入1966年之后，美国经济表现强劲。失业率只有4％，公司都在争先恐后地满足大量积压的商品订单。但当通胀率开始回升时，美联储的回应是收紧了信贷条件，这一举措后来被证明是过于限制经济了，并引发了信贷紧缩。

　　在1966年2月份到同年10月之间，标普500指数下跌了22％。

　　第六次：1966年至1968年，热火朝天的几年

　　20世纪60年代中期的美股牛市仅仅持续了两年，是美国现代历史上最短的一次牛市，但标普500指数在这一轮牛市中还是大幅上涨了将近50％。

　　当时的股市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表现稳健的就业市场的提振，1968年末美国的失业率仅为3.4％。但与此同时，这一时期也以社会和政治“地震”为标志。

　　1968年标志着越南战争的转折点，当时北越发动了一次被称为“春节攻势”（Tet Offensive）的突袭。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 Jr.）和罗伯特-肯尼迪（Robert Kennedy）遇刺身亡，同年11月份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赢得总统大选。不稳定的局势再加上经济疲软和高通胀率，引发了熊市和一次小规模的经济衰退。

　　在1968年11月到1970年5月之间，标普500指数下跌了36％。

　　第七次：1970年至1973年，投资者购买“漂亮50”

　　20世纪70年代初，在麦当劳、IBM和迪士尼等企业巨头的帮助之下，美国股市被推向新的高度。

　　在那时，投资者纷纷涌向所谓的“漂亮50”（Nifty 50），也就是美国国内规模最大、增长最快的50只大盘股。在这一轮牛市期间，标普500指数的年均涨幅达到了23％以上。但是，这种狂热的上涨势头最终变得太过分了，宝丽来和麦当劳等“漂亮50”股票的估值被虚抬到了不可持续的水平。

　　然后，尼克松总统在1973年1月宣布了其经济计划的第三阶段内容，放松了他在早些年颁布的工资、价格和租金管制规定。虽然他要求企业和工人继续自愿遵守指导方针，但企业则抓住机会提高价格，工人提出了加薪要求，随之而来的是通货膨胀失控。

　　在1973年1月至1974年10月之间，标普500指数下跌了48％。

　　第八次：1974年至1980年，温和的牛市

　　在1974年至1980年的牛市期间，股市没有出现过大跌的情况。当时标普500指数的年均涨幅仅为14％，在现代历史上的牛市期间是最低的，原因是彼时投资者正在努力应对20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

　　由于通胀率达到了两位数的缘故，时任美联储主席的保罗-沃尔克（Paul Volcker）在20世纪80年代初迅速将利率上调至20％。虽然这一被称为“沃尔克震撼”（Volcker Shock）的策略成功地压制住了物价上涨的势头，但同时也提高了借贷成本，并引发了经济衰退。

　　在1980年11月至1982年8月之间，标普500指数下跌了27％。

　　第九次：1982年至1987年，里根经济学

　　在沃尔克成功“驯服”通胀之后，时任美国总统的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出台了减税政策，推动股市飙升。

　　标普500指数突飞猛进，年均涨幅达到了将近27％，创下了自“大萧条”期间以来的最高水平。失业率从接近11％的峰值急速下降，至6％以下。但这一轮牛市最后的结局是在一日之间就宣告结束：在1987年10月19日，道琼斯指数遭遇了22.6％的惊人暴跌，这一天现在被称为“黑色星期一”。

　　当时的电脑化交易相对来说还是个新鲜事物，这是导致“黑色星期一”发生的部分原因。随后到来的熊市非常短暂，只持续了三个月。尽管标普500指数在1987年8月底至12月初之间下跌了将近34％，但全年来看仍是上涨的。

　　第十次：1987年至1990年，“黑色星期一”卷土重来

　　在华尔街最黑暗的那一天被证明只是昙花一现之后，标普500指数在1987年12月到1990年7月之间上涨了65％，这是美国现代历史上第二短的牛市，之后又一次出现了低迷。1990年7月，美国经济进入温和衰退，因为在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后，油价上涨了一倍多。

　　在1990年7月至10月之间，标普500指数下跌了19.9％，这使其成为一次边缘熊市，因为其跌幅没有达到熊市传统定义中的20％。

　　第十一次：1990年至2000年，喧嚣的90年代

　　随着冷战的结束和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一个极为繁荣的时代姗姗而来。在经济增长强劲和通胀稳定的推动之下，标普500指数在长达10年的时间里飙升了400％以上，至今这仍然是有史以来最强劲的一次牛市。

　　在那十年时间里，美国经历了现代历史上最长的一次经济不间断增长期。投资者感觉到了互联网的巨大潜力，不顾一切地大举买入互联网股，时任美联储主席的艾伦-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将这种现象称为“非理性繁荣”（irrational exuberance）。

　　到最后，商业基本面不能再证明股市泡沫是合理的，Pets.com等众多互联网公司都破产了。

　　在2000年3月至2002年10月之间，标普500指数下跌了49％。

　　第十二次：2002年至2007年，房地产热潮

　　在本世纪头十年的中期，美股市场迎来了一轮牛市，却为这个十年的末期的股市崩盘埋下了种子。

　　美联储在格林斯潘的领导下实施了低息政策，而在这种政策的帮助之下，这段时期的特点是杠杆过高。次级抵押贷款带来了“诱人”的短期利率，而且当时买房经常都不要首付，从而使得更多的美国人有能力买房。房地产市场飙升，而房屋价值的上涨导致美国人大举消费。在2002年10月至2007年之间，美国股市上涨了102％。但是，华尔街进行了高风险的押注，最终适得其反。

　　当房价开始下跌时，借款人开始集体违约，导致贝尔斯登（Bear Stearns）和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这种持有部分高风险次级债务的投资银行遭受了巨大损失，并最终倒闭。

　　随之而来的是“大萧条”时期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和衰退，标普500指数在2007年10月至2009年3月之间暴跌近57％。

　　最近一次：2009年至今，漫长而缓慢的复苏

　　无论将于何时画上句号，当前的这一轮美股牛市都是迄今为止美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牛市。在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市场繁荣是由缓慢但稳定的经济增长、创纪录的企业盈利和创纪录的低利率共同推动的。

　　在经历了几次濒临“死亡”的经历之后，这一轮牛市已令基准股指跃升至危机低点的四倍。这一创纪录的股市上涨走势以科技行业的崛起为特征，苹果（NASDAQ:AAPL）、亚马逊（NASDAQ:AMZN）和谷歌（NASDAQ:GOOGL）加入了微软（NASDAQ:MSFT）的行列，成为美国市值最高的几家公司。

　　但时至今日，新冠病毒可能会终结这一轮创纪录的牛市。

　　最近的抛售浪潮吸引了全美投资者的注意力，加剧了人们对病毒扩散到韩国、意大利、伊朗和美国所将带来之经济后果的担忧。

　　这场公共卫生危机正在损及此前已经由于国际紧张形势而受到拖累的美国以外经济体，并对美国经济中最亮丽的部分——具有回弹力的消费者支出——构成了严重的风险。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投资者将继续迎接病毒传播及其对世界经济、消费者信心和企业利润造成之损害的更多进展。